古雍城城墙蒙难记
2013-04-07 11:06:16   来源:   评论:0 点击:

作为一个凤翔人,最悔恨、最抱憾的莫过于文革中古雍城城墙的毁灭了。 凤翔古称雍州,中国九大州之一,为成周兴王之地,赢秦创霸之区,先秦时期有十九位皇帝在此建都,因传说凤凰鸣于岐,翔于雍而得名。自先...

   作为一个凤翔人,最悔恨、最抱憾的莫过于文革中古雍城城墙的毁灭了。
 
    凤翔古称雍州,中国九大州之一,为成周兴王之地,赢秦创霸之区,先秦时期有十九位皇帝在此建都,因传说“凤凰鸣于岐,翔于雍”而得名。自先秦起,经百余年修筑,一座巍峨、典雅、坚固的城墙在雍城落成了,后经历代王朝更迭和无数兵荒马乱,古雍城城墙不曾受扰,且历代官吏均对它呵护有加,修葺不断。古传凤翔有“五绝”,即“吃的驴钱肉,喝的西凤酒,看的东湖柳,拉的姑娘手,走的古城楼。”可见古城墙为凤翔一绝也。李白、杜甫、苏轼等不少文人骚客曾登临拜谒,驻足咏叹,留下大量诗文。由于凤翔城墙的修建,远早于西安城墙,因而其历史文物价值不可估量。父母亲告诉我,文革前,他们经常抱着襁褓中的我,登古城楼,赏东湖柳,好不惬意呵。
 
    1966年,我年5岁,童蒙未开。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浩劫开始了,厄运的乌云向古雍城墙袭来。据父亲回忆,先是城墙四门周围贴满大字报,“红卫兵”在大字报中将古城墙指责为“四旧”、“封资修”、“牛鬼蛇神”,要求彻底摧毁!不几日,一群“红卫兵”手拿铁榔头将古城门砸烂、挖掉。县委书记闻讯率领一班人出面劝阻。激愤的“红卫兵”们将县委书记一行团团围住,在一陈“打倒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!”“横扫一切牛鬼蛇神!”“革命无罪,造反有理!”的口号声中,县委书记等人被“红卫兵”五花大绑,并被戴上高帽游街道游城墙示众。县委书记不屈服“红卫兵”的淫威,继续做劝解说服工作,“红卫兵”则骂县委书记是“老顽固”、“死不悔改”,有人还往县委书记的脸上、头上啐唾沫和口痰。第四日,宝鸡的“红卫兵”串联到凤翔,批斗县委书记连续两天“坐飞机”、“坐火箭”后突发心脏病,离开了人世,临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便是“保住古城墙!”县委书记死后,“红卫兵”在城墙上到处张贴标语:“谁反对挖旧城墙,谁就是反革命!”“谁反对挖旧城墙,谁的下场就和县委书记一样!”
 
    这样,“红卫兵”的“革命行动”再也无人敢制止、劝阻了。“红卫兵”从马村花炮厂和红旗化工厂急运来一批炸药,只几天功夫,古城墙多半被炸塌了。那几天,每听见一声炸城墙的响声,父亲和母亲就心如刀绞。许多老人、文史专家都心疼得流泪了。
 
    炸塌的城墙土怎么办?“红卫兵”们突发奇想:用它填平东湖、填平凤凰泉、填平雍水河!眼看着美丽的东湖被填掉了一半,美丽的凤凰泉和美丽的雍水河亦快被填满了,城里的一些机关干部实在不忍心,便主动用架子车拉运墙土,美其名曰“将臭不可闻的封建粪土拉到远处,不让它污染县城,脏了‘红卫兵’小将”,干部们都将墙土偷偷拉运到郊区撒在田地里,不堪活累的“红卫兵”也就作罢,不再用墙土填东湖了,作为我国北方典范园林的东湖也就免遭灭顶之灾。
 
    直到1969年底,古雍城城墙被彻底挖完,未留下半砖片瓦,作为历史文化名城凤翔最璀璨的明珠从此消失了,永远地消失了!
 
    八十年代我在北京大学中文系读书时,全国政协副主席兼北大校长周培源、北大副校长季羡林、北大地理系主任侯仁之、美术家朱光潜等著名教授,向我谈起凤翔,均对古城墙被毁表示极大惋惜,说那是中国文物考古史上的一次劫难。试想,如果古雍城城墙还完好保存,那么老教授们登高举杯,把酒临风,遣兴抒怀,品周秦古韵,赏旧时月色,那该是一幅多有情趣的陶然自乐图呵!(卢新智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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